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韩永先 北京报道
“受理之日起20个工作日内提出首轮审核问询，3个月内出具审核意见或作出终止发行上市审核决定。”按照深交所创业板注册的审核流程，正在三度闯关上市的北京华奥汽车正面临最后时限考验。
2018年6月，华奥汽车首次向证券会报送招股书，欲“闯关”创业板，仅在4个月后就因诸多问题中止审查。2019年5月，公司二次闯关而再度失败，有传闻称公司IPO二度折戟或因有举报涉及公司经营资质问题。
2020年6月29日，华奥汽车再次闯关创业板，获得受理，但这次仍然不顺利，在距离上会审议仅有一个月之时，因公司出现重大事项被取消审议，成为创业板注册制下首家被取消审议的公司。
今年6月30日，华奥汽车完成财务资料更新后，深交所恢复对其发行上市审核，不过至今仍未见任何进展。从6月30日深交所恢复华奥汽车上市审核计算，目前已整整三个月，至今仍不见对公司的最新问询和回复文件。
由此算来，华奥汽车的审核期限已创下创业板注册制下的审核记录，这家依赖汽车4S店营生的汽车检测机构上市申请多次出现延期，其背后存在着哪些需要正视的问题，再次申请上市能否成功？
4S店合作模式待考
华奥汽车在招股书中指出，公司的主营业务为机动车检测评估和延长保修服务，公司首创了与4S店合作营销的市场模式，并建成了行业最大的全国性千家级4S店销售网络。目前的A股市场中，尚无与华奥汽车业务雷同的可比上市公司。
2018年至2020年报告期内，华奥汽车营收分别为5.10亿元、5.33亿元和5.04亿元，实现的净利润分别为7213.49万元、8154.36万元和7696.58万元。其中公司检测评估业务在报告期内贡献了80%上下的营收，延长保修贡献营收占比在2020年上升至20%左右。
机动车检测评估和延长保修服务是华奥汽车绝对的营收主业，但是公司双主业的独立性却受到监管层的质疑。
（图说：华奥汽车目前审核状态）
据华奥汽车透露，目前，公司主要采用与汽车4S店合作的模式，公司两项主业均依托在4S店场景内实现，截至2020年底，公司已同984家汽车4S店开展合作。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根据华奥汽车公开的业务模式，公司需要派驻销售人员在4S店向客户直接销售开展检测和延长保修业务。
合作4S店向华奥汽车提供专业检测场地、设备及客户车辆维修保养信息，并为需要保修的客户车辆提供维修施工，同时合作4S店为华奥汽车开展业务提供必要的宣传、广告支持。华奥汽车则向合作4S店支付技术服务费、维修费和渠道推广费等费用。
报告期内，华奥汽车的客户大部分是通过合作4S店的客户经理为华奥汽车驻店客户经理介绍成单。2020年，华奥汽车订单金额前20名的客户全部是合作4S店协助介绍。
与4S店的深度绑定，让华奥汽车的获得渠道缺乏独立性，同时大幅提升了公司的获客成本。不仅于此，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多方调查，目前多数汽车4S店的服务范围覆盖汽车检测、维修、延保等服务，以自营或者是外包等形式提供同类业务，这意味着华奥汽车的不仅独立的获客渠道欠缺，同时可能还要面临4S店的同业竞争。
2018年，公司首次递交招股书时，公司上述运营模式就受到监管层的质疑，三年之后公司再度冲刺上市，公司与4S店的合作模式依然是重点关注的问题。
对此，华奥汽车表示，公司的检测业务和4S店检修服务存在检测技术、检测设备、检测工序、服务时段、应用场景、技术人员等多方面的差异，4S 店提供的检测通常是其提供机动车故障维修服务的一个环节，作为判断车辆故障原因或制定维修方案的步骤，一般不作为独立业务对消费者单独提供。4S店历史上通常不会针对车辆核心零部件寿命及可靠性检测开展相关研发，亦无法提供类似检测服务。因此，华奥汽车检测服务和4S店提供的服务并无竞争或替代关系。
而事实上，据21世纪经济报道走访的北京西北旺本田、大众等多个汽车4S店职员介绍，其均可以提供机动车检测和评估服务，驻店保险公司平安保险等保险公司也可以提供汽车延保服务。
招股书中，华奥汽车也提示到，虽然汽车经销商通过与华奥汽车的合作增加客户对合作4S店的粘性，同时通过合作可以增加4S店维修收入、附加产品方面收入、定期汽车养护收入等，但合作4S店也有可能受各种不确定因素中止与华奥汽车合作，另行选择其他合作机构。
对比华奥汽车的前后招股书，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上述事项确实正在公司报告期内大量发生。
2017年，华奥汽车就同全国998家汽车4S店开展合作，公司称新的报告期（2018年至2020年）内，公司当年新增合作4S店数量均保持450家以上，而截至2020年年底，公司合作汽车4S店为984家，甚至少于2017年的合作4S店数量。对此，华奥汽车表示，是由于公司主动淘汰低效4S店的缘故，合作4S店总数基本保持稳定。
据了解，受汽车产销双降、监管趋严等因素影响，目前的汽车4S店普遍经营困难，正大力拓展新业务，销售、保养、检修、延保等服务已成为4S行业普遍开设的直营增收业务，与华奥汽车等检测机构的合作实质上是稀释了4S的业绩，公司的合作模式能否持续成为持续运营最大的疑问。
高盈利面临挑战
“从检测服务单价来看，华奥汽车的检测服务在市场上并没有竞争力。”曾在东北证券从业多年的汽车行业分析师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目前的自主汽车检测市场相关监管政策不完善，从业者不需要任何资质，行业实际是一个低价竞争的红海市场。从华奥汽车的服务单价来看，华奥汽车只学到了4S店的高价服务模式，脱离了4S店场景很难持续，缺乏市场竞争力。
正如上述分析人士所言，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调查发现，华奥汽车的检测和延保服务均面临着高盈利难以长期维系的经营不确定性。
2018年至2020年，公司检测业务客户数量开拓乏力，甚至出现了下滑态势。2017年时公司检测业务服务为92468单，2018年为102916单， 2019年为102850单，2020年则直接降为75369单，公司的延保服务数量同样出现大幅下滑，2018年是为86725单，2020年则仅为69536单。
服务数量大幅下滑，但是公司的营收和利润却保持高位，其中的经营秘密就是大幅提价，报告期内，公司汽车检测服务的服务单价从2018年的4219.54元大幅提升至2020年的5266.67元，延保服务单价则有1392.07元提升至1987.10元。
（图说：华奥汽车延保服务价格明显高于市场价）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从验车帮等渠道查询，普通汽车全面检测一般按照出厂价格计算，以验车帮为例，其对十万元以内的汽车检测费用为399元，10万至20万元价格区间的检测费用在499元，20万以上的车检测费用在599元以上，如果距离远，车主仅需再额外承担检测人员的往返路费。
“汽车买卖检测服务的市场价格大概在300元至1000元不等，如果放在汽车4S店做检测，价格可能会翻倍不止。”一位第三方检测机构工作人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对比价格不难发现，华奥汽车的检测服务价格甚至比4S店的检测价格还要高出一倍，但是公司高价营销的策略显然已难以持续。
最新的报告期内，华奥汽车汽车检测评估服务是公司主要的毛利来源，毛利占全部业务毛利的90%以上，检测评估毛利率分别达77.75%、76.31% 、73.87%，远超汽车检测行业的毛利率水平。
其此前的招股书显示，2015年至2017年，华奥汽车的综合毛利率分别达79.16%、77.93%、70.18%，2015年时公司的检测评估的毛利率甚至高达83.74%，2017年减少到78.61%，延长保修毛利率则从2015年的28.36%减少到2017年的13.42%。
五年来，华奥汽车的毛利率呈现出大幅下滑态势，面对市场的竞争，公司坦陈，受产品结构变化、市场竞争加剧、投保责任险费率变化等因素影响，公司如不能增加和丰富供应商、优化供应商合作条件等，将会面临毛利率持续下降的不利局面。
人员流失的疑问
华奥汽车对4S店获客渠道的依赖性、依靠大幅提价维系的高盈利显然已成为公司实现持续稳定经营的挑战，而报告期内业务量难以提升，造成了大量员工离职。
其招股书显示，2018年至2020年，华奥汽车的客户经理日均检测业务销售仅约0.3至0.4单，公司检测人员人均每日检测服务数量仅分别为1.29单、1.27单、0.93单。较低的获客、服务频率造成公司员工持续大量离职。
截至2017年底，华奥汽车共有员工1405人，较2016年略有减少，其中销售人员1007人，占比71.67%，技术人员共有226人，占比16.09%。到2018年末，华奥汽车（含子公司）员工人数为1388人，2019年末为1315人，2020年末员工人数为1197人。
2020年，华奥汽车的员工构成为销售人员800人、管理人员164人、技术人员233人，其中管理人员离职率2.03%。销售人员中，客户经理为541人，离职率高达18.41%，渠道经理55 人，离职率为6.36%。
这意味着每年华奥汽车的客户经理20%需要不断更换，500余人的销售团队已经难以覆盖近千家的4S店，公司面临着市场开拓的人才不足难题。
招股书中，华奥汽车计划在未来3年中，累计新增不低于20家分公司，累计新增合作不少于500家4S店，目标实现新增检测客户车辆达到50万辆。员工持续大量离职下，公司的经营目标如何实现？
监管层在对公司的问询中，甚至质疑华奥汽车是否与4S店共用销售员工，开展混业经营。华奥汽车表示，公司员工不存在持有合作 4S 店股权的情况，也没有在合作 4S 店担任重要职务的情形。
但是按照公司的车辆检测评估服务流程，其服务包括电话预约、安排服务人员到达现场、实施检测、出具检测报告、上传资料等步骤，客户经理不能全部覆盖合作4S店的情况下，公司是如何实现获客、提供服务的，需要进一步澄清。
对于员工大量持续离职，甚至有媒体质疑，华奥汽车是依赖员工高比例离职，以此免交社保、公积金，增厚公司利润。
（图说：华奥汽车报告期内缴纳社保情况）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首次冲刺上市时，华奥汽车就因为未给员工全部缴社保及公积金，比例高于7%监管红线，因此上市受阻。
2015年时，公司未缴纳社保的员工比例接近20%。2017年未缴纳社保的比例为11.73%，公积金的未缴纳比例为12.05%，均未达到IPO审核中要求最近一年社保及公积金未缴纳比例不得高于7%的要求。
最新的招股书显示，2018年和2019年，华奥汽车均不能满足社保和公积金缴纳比例的要求，仅在2020年才满足条件。
值得注意的是，冲刺上市五年，华奥汽车一直未变的是其计划投资5.05亿元的募资项目，根据公司计划，拟用2.27亿元募资扩大检测及延保业务量项目，1.22亿元建设研发中心、4450元投资信息化系统升级，1.11亿元用于客户服务体系建设与品牌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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